嬉雪抒情散文
因为房子装修，有段时间，我们全家租住在山下的一户平房里，两栋房子带一个庭院。刚开始时，孩子们曾有过短暂的不适，嫌平房简陋，不带卫生间。不久，这种不适就被越来越多的意外收获冲淡了。
房子坐北面南，早晨，一阵阵清脆的鸟鸣把我们从梦乡中唤醒时，明媚的阳光已经洒进院落，天瓦蓝瓦蓝，几丝白云悠闲地挂在树梢，鸟儿不时洒下一串清脆的鸣唱。孩子们欢呼着奔出门外找邻家的小孩一起上学，一起玩，再也不像以前一样缠着大人了。午饭时，树木把婆娑的倩影投进院落，孩子们端着饭碗坐在院子中一边吃饭，一边与邻家的孩子谈论学校生活。下午放学后，他们也不再守着电视不停地寻找动画节目，而是约上邻家的孩子一起去山上玩。
以前住在楼房中，楼上楼下的邻居见面只是点头致意，从不互相串门。大人的心灵被钢筋水泥包裹起来，孩子们虽然一直试图冲破这种禁锢，却一次次在大人的呵斥声中收回刚刚迈出的脚步。平房敞亮而简陋，住在平房里的人也活得简单。我们搬来的第二天，邻居买了一个西瓜，切了半个送给我们的孩子。第三天，我们买了葡萄，立即让女儿给邻居的小孩拿一串去。不到三日，六岁的女儿告诉我，她交了一个好朋友，就是邻居的江洁。后来，她们几乎形影不离，一起上学，一起做作业，一起去广场滑冰，一起上山玩耍，有了好吃的东西，也一定要给朋友留一半……今年的第一场雪随着西伯利亚的寒流汹涌而来，大雨下了不到一个小时，天空就飘起鹅毛大雪。一会儿,地面全白了。望着窗外的大雪，我担心孩子们怎么适应没有暖气的冬天。下班后，我匆匆赶回家中。一边走，一边想，孩子们肯定要抱怨了。
远远地，我听见孩子们嬉闹的声音，接着看见他们在雪地里飞奔的身影。儿子投来一个雪球，女儿立即大叫起来。我大声喊他们进屋加衣服，女儿头也不抬地说，下雪真美！儿子说，他正在雪地里写字。女儿说，她正与好朋友江洁堆城堡。雪地上留下他们用笤帚做的画和几行小小的脚印……
他们叽叽喳喳地吵嚷声唤起了我儿时的记忆。小时候，我们住在窑洞里，下雪时，我们常常在院子里扫出一块空地来，拿出筛子、绳子、小木棒或者玉米芯，在玉米芯中间拴上一条长绳子，支在筛子边上，往筛子下面撒上谷子、糜子等待鸟儿来吃。我们躲在窑洞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雪中那点越来越小的黑色地面。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只灰鸽子，赶紧拉绳子，偶尔罩住了，却舍不得把它杀了吃掉，只是用绳子拴了它的小脚，拿秕谷喂它。雪化了，又放它飞走。雪停了，我们在母亲的带领下把雪推成一堆，雕出一个大雪人来……原野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孩子们迎着朝霞走在上学路上，叫喊声震落了树上的积雪。
经过多年努力，我们住进了楼房，以为终于远离了贫瘠与苦难，可以望见幸福的曙光了。我的孩子们都诞生在楼房里，生长在楼房里，他们没见过用泥土和砖头砌的土炉子，没闻过煤烟味。下雪了，他们也多半呆在楼房里看电视。我一直以为，他们的童年是幸福的，至少比我们那时幸福得多。然而，多年来，我还没见过他们像现在这么欢呼雀跃过。
雪纷纷扬扬一直下个不停，我几次唤孩子们进屋烤火。他们说，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雪，他们玩得正有兴致，一点儿也不冷。雪光映着他们红朴朴的笑脸。他们的笑声，欢呼声在雪地上传出好远。
晚上，女儿躺在被窝里问我：“妈妈，过几天咱们就要搬到新楼上去了，我再也不能跟江洁玩了，怎么办？”“雪是什么变成的？雪有翅膀吗？”“妈妈，我多想有一双翅膀。”雪给孩子的想像插上了翅膀。
也许，这段住在平房里的日子将成为他们童年最有趣的一段记忆。
（写于2009年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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