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布鞋经典散文
父亲住院回来,哥哥说帮他把家里整理整理,没用的东西都扔了。特别是橱里的旧衣服,旧鞋子。父亲的衣橱里新棉袄就有三件,吊牌还挂着,可他身上穿的却是破旧的。
以前哥哥就说过,但父亲不让我扔,说这个有用,那个也有用,这件衣服还好穿,那件衣服也好穿,坚决不允许。这回大概是因为生病想通了,他说:“随便你们,扔吧!”
我开始整理衣橱里的衣服、鞋子。棉毛衫虽然不坏,可是领子已经赶上腰围那么大了;白衬衫颜色发黄了;裤子旧的发白了;鞋子的脚后跟磨歪了……父亲默默地看着我一样样的扔掉。
“这个不扔。”年近八旬的父亲望着我手里半旧不新的一双布鞋突然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口气完全是命令式的,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这双鞋是你母亲亲手做的,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它是个纪念。”
母亲做一手漂亮的针线活,小时候我们一家人穿的鞋子都是母亲亲手做的。母亲给我做的布鞋有松紧口的`,有方口的,有像船一样的船鞋,有两接头的棉鞋。给父亲和哥哥做的大多是松紧口的鞋。我和哥哥上班以后,嫌布鞋老土,就不肯再穿布鞋,母亲也就不再为我们兄妹俩做鞋。渐渐地父亲母亲他们自己也很少穿布鞋,母亲也就做的少了,偶尔做一双晚上洗完脚后,当拖鞋穿。
父亲这双半旧不新的黑色松紧口布鞋是母亲做的最后一双。黑色的鞋面已经有点发白。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十六年,身体极棒的母亲是意外溺水身亡的。
母亲离开后,父亲就没有再穿过这双布鞋。他悄悄把鞋子洗净,晾干,收起。每年大伏天拿出来曝晒一次,这一收就是整整十六年。
我原本以为,我的父母之间没有爱情。至少说,父亲不爱母亲。
父亲年轻时,受他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母亲。婚后虽然不是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但是吵架的事情还是经常发生。父亲年轻气盛,摔碗掼盆,家常便饭,直到嫂子进门之后才没有。
尽管如此,母亲对父亲的关心照顾却丝毫不受影响,做早饭时,母亲都要为父亲开小灶,香油炖鸡蛋,油汪汪,甜丝丝的。
母亲做这双鞋已经五十多岁,她忙里偷闲将拆下的旧布料洗净晾干,打浆糊糊布料,晒干后,照着鞋样剪下来。一层一层包上白色的滚条边,接着开始纳鞋底。一根针,穿上扎底线,母亲一向不用鞋拔子,一针上来,拔不动,牙齿一咬,一拽,针上来了。左手握住鞋底,右手将针往衣服上一插,线抽到底,用力拽紧,接着下一针。一针一线,母亲钉得认真而专注。
母亲纳的鞋底,线脚整齐、细密均匀,柔软有韧性。
望着手中父亲的布鞋,我泪眼婆娑,默默地像拿着珍宝似的将鞋子整齐收好,放在了原处。
谁说父母之间没有爱情,谁说父亲不爱母亲,只是他们的表达方式不一样罢了。父亲这双半旧不新的布鞋就是最好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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