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村以北骆家塘以南
高村以南,骆家塘以北,这是当年师大的校园,二十年前,我们在此分手,从此各自天涯。师大是个很奇怪的大学,似乎在这里面的人都不太喜欢它。他们称它为“牛经”大学,因为高村的农民和校方达成协议:高村的牛可以从学校北门进来,穿过校园,去南门外的山上吃草。所以,师大成了“牛经”大学,“牛可以经过”。师大65年从杭州搬来,从领导到学生,一心想着的就是有一天能搬回去,所以,这里只是暂居地,校园很大,却从来也没人好好收拾过,想造楼就划地造,想修路就砍树修,于是,师大有了很自然的模样。宿舍楼、教学楼、办公楼、餐厅、运动?⑼际楣荨??嬉獾厣⒙涓鞔Γ??死戳吮9茏タ瘛V沼谟幸惶欤?蠹倚盐蚬?矗喊峄睾贾菔遣豢赡芰耍』赝飞笫诱庠白樱?瓢茉勇遥?咽俏薮诱?恚?蝗缇驼庋?伞N颐墙?Υ笫保?T袄锩致?木褪钦庋?恢制?眨?颐谴右豢?嫉木?炻砩暇褪视α恕安蝗缇驼庋?伞钡男奶??嘁埠茫?乙舶眨?恢剐陌怖淼茫?鼓懿皇钡髻??
师大四年,记得的事很多,但都琐碎得似乎跟“大学”这个宏大的主题毫不相关。
夏天,金华是个大火炉。没有空调,大四那年,萍家寄来一个小风扇,那是我们四年里唯一的纳凉工具。有一年初夏,老杨中暑了。那天傍晚,她从文科楼跑到寝室,喝下一大杯水,再从寝室跑到教室,再喝下一杯水后,又从寝室跑到教室,她就这样来来回回跑了一个晚上,喝了一晚上的水,我就这样看了她一个晚上,第一次知道,民间的智慧真是惊人。刚到师大时最不习惯的是洗澡,三个房间,二十四个女生,共用一间卫生间,又是夏天,每天淋浴房前都排长队。第一天,跟了萍去排队,还记得她穿着因考上大学而新做的粉红色衬衫和长长的有着很大摆的黑色裙子,很帅气地一个手抓着盆沿扣在腰上。印象里,萍一直是帅气的,以至于现在翻出她大三时留长发的照片,清纯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后来,大家慢慢熟悉,不再傻傻地站在淋浴房外等了,看到有人在洗,就自动把自己的盆放在外面,里面的人洗完了,一看盆,就会主动去喊主人,“某某某,我洗好啦?闭庵?蟮乃哪辏?颐撬坪醵济挥性傥?奶煜丛璺衬展??
第一年到金华的冬天,下了一场雪。雪珠子落在我玫红色的棉袄上,桃源楼和我擦身而过,泛着冷冷的光。晚上从教室出来,走在空无一人的操场边,呵着气,跺着脚,远远地看到9幢前的路口有卖烤红薯的,新出炉的烤番薯捧在手里,那暖暖的感觉至今还在。又有一年下雪,寝室里的`人都跑去拍照,萍和老杨的雪地相拥,梅在楼前的巧笑倩兮,应该都来自那一场雪。我干什么了呢?我根本不记得了。冬天做得最多的事情是睡觉。早上,“起不来,睡觉?保?衔纾?懊豢危??酰 保?挛纾?吧峡翁?洌??酰 保?砩希?巴饷胬淅涞模?皇裁春猛妫??酰 保?苤??谎圆缓暇退?酢N也幌不端?酰?膊幌不兜酱ο泄洌??裕?苌系目味既ド狭耍?芗堑谋始且捕技橇耍?O碌氖奔涫翟诿皇赂桑?痛由酃萁枰欢咽椋?阍诖采希?言诒蛔永锟炜斓乜础K哪晗吕矗?医枋榈钠德试嚼丛礁撸?词榈乃俣仍嚼丛娇欤?飧鱿肮咭恢北3值焦ぷ鳎?ノ煌际槭业耐?鲁3>?煊谖业慕枋榱俊J翟谒?涣耍?捶沉耍?奘依锏娜嘶够峋墼谝黄鸪怨献樱?淮?献樱?蝗喝耍?桓鱿挛纾??S腥伺踝哦亲釉诜考淅锾?沤校?巴郏?矣帧??浴??拧??玻 闭庵质焙颍?涎钔??嵩诒呱舷邢械乩匆痪洌?八?媚愠阅敲炊啵 备皆?幕褂幸桓龃蟀籽邸1冉锨诜艿氖乔镅蓿??3T谖缢?鹄春罂?夹疵?首帧F鹣龋?乙不岣?诤竺嫖枇较拢?罄淳椭豢床欢?至恕F婀值模?有∩肀呔陀行醋趾芷?恋睦鲜?屯?В?毅妒且坏阋裁谎У剑?庾郑?甘?耆缫蝗盏馗迷趺茨芽椿乖趺茨芽础?
春天一到,高村的农民就跑到校园里来卖各种果子。每次看到怯生生的小姑娘蹲在地上,面前竹篮子里装着红艳艳的樱桃,就知道,春天来了。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光顾过她们的小竹篮,倒是记住了那些春天里的小女孩都有着黑黑的脸和脏脏的小手。在师大校园里摆摊的当然不止边上的农民,还有无业的师大员工家属。不止一次地听说哪个哪个在路边摆摊卖豆腐干或茶叶蛋的是某某系老师的夫人。起先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是斯文扫地。到后来,见多不怪,师大又一次被佐证:果然就是这么土里土气。有一年初夏,同学们奔走相告去买常山胡柚,当然不是忽然喜欢上了那有点苦味的果子,只是因为那位卖胡柚的是系里副主任孟老师的哥哥。故事励志得很,穷人家出身的孟老师,勤奋好学,一口气读到博士,顺利成为大学教授。哥哥留在老家务农。这一年,家里收成好,但是销路不好,书生弟弟没有其他门路,只能帮助哥哥在校园里觅得一个摊位。故事颇有戏剧性,像是出自八点档电视剧编剧之手。因为这样,喜欢师大的人说,看,它多接地气,多有人情味;不喜欢的人掩鼻而过,瞧瞧这不成体统的!而我,因为这摆摊的教授夫人和卖胡柚的博士哥哥才第一次意识到生活不光是阳春白雪,它还有柴米油盐。
师大的老师,能记得的不多了。只记得有一位男老师,看起来极为腼腆的,因为他上课从来不正眼看我们,从来是斜瞟着眼看着窗外,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害羞,脸总是红红的。他上的是门什么课我却不记得了。还有一位女老师,人长得很健美,北方调过来的,家住在金华城里,每天早上骑车赶来上课,总是略显粗犷地擦着汗,颇有点北方人不拘小节的架势。天热的时候,下午的课同学们总是有意无意地睡过头。等老师上课了,才一个一个小心地从门边挨进来,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有一次,一位老师看我们下面零零星星地坐着的同学,自我解嘲地说,“看看你们坐的位置,在我前面坐成一个地中海啊?惫?唬?岳鲜ξ?残模?运?角奖诘木嗬胛?刖叮?谀前朐驳目占淠谝黄?瞻住U?贝蠹铱煲?炭〔唤?保?晃煌??钭磐贩⒗戳耍??坌殊欤?蠢鲜σ丫??玻???窃诤竺孀?帽冉掀胝???透纱嗬?涞卦谡?械囊桓隹瘴蛔?铝耍?馐保??啾?Γ?澳衬衬车舻刂泻@锪耍 蹦浅∶妫?涯俏煌?Ь?×耍?舶牙鲜Ω??蘖恕A俳?弦档氖焙颍?恋蒙峡蔚耐?г嚼丛蕉啵?绕涫窍衤矶髟??庋?瓤菰镉植蛔骺际砸?蟮目颇浚?峡蔚娜肆攘任藜浮??饷趴蔚氖歉銎甙耸?甑睦舷壬?SΩ靡丫?诵莺芫昧耍??苡酶錾咂ご?幼耙欢言???厦婕新?烁魇叫≈教酢K?苁切跣踹哆兜乜?冀玻?永匆膊坏忝??膊慌?溃??惶嵛省Q?诮崾?白詈笠淮慰危?煲汛笕龋?颐乔奘揖腿チ宋乙桓鋈恕@鲜φ绽?患辈换旱亟玻?艺绽?牟辉谘傻靥??级?橇礁鲎郑?阶詈笠部焯??帕耍?欧⑾掷鲜λ坪踉诮驳氖翘馔饣傲耍?拔液帽仁窃诩依锴肟停?隽艘蛔雷雍貌耍?推?厮担??园。?园。?忝乔氤园。 ?忝亲苁呛芸推?夭欢?曜印??倍嗌倌旰笪一辜堑美辖淌诘笔毖┌椎耐贩⒃诘缟确缦挛⑽⒉??牛??遥?傥对映隆=淌谛涨浚?蛭?兔吠?眨??约亲×耍?上б恢币裁换?嵛饰仕?遣皇且彩峭┫缛耍?暇梗?馐歉龀隽送┫缇秃苌偬?焦?男铡? ( )
除了上课,去得最多的地方是邵馆。九十年代的邵馆显得颇有气派,里面的书也多。但是,四年呆下来,发现其实好书不多,再或者,也许是我不太会找书。当时似乎每次可以借五本书,半个月内还。在寝室里到处找自己快到期的书去还是当时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干过的事。我总是借文学类的书来看,诗词、散文,偶尔也有小说。离开师大后,散文还看,小说却再也没读过了。前段时间看到有个书单介绍最值得看的几部小说,钟晓阳的《停车暂借问》和萧丽红的《千江有水千江月》都在列,这两部书是我当年最喜欢的,二十年后看到书名依然亲切。也跟着秋艳看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却是一点也不喜欢。还跟着老唐读赵淑侠的《我们的歌〉,记得她当时说,“我们自己出不了国,那就看看别人写的国外嘛。”不曾想,现在出国有那么便利,在当时确实是遥远不可及的异乡了。因为这本书,多年后在市图书馆里看到赵淑侠的书还是会借来看,知道她后来突逢家变,唏嘘不已。
临到期末,同学们总是排队等邵馆开门以求得一席之地来复习功课。那些平日里一到晚上就漆黑一片的教学楼,到了这会儿也是灯火通明,一位难求。寝室里的同学总会相互交流找复习教室的心得。我从来不喜欢跑大老远去个陌生的教室看书,寝室是我的常驻地。八、九点钟,在外读书的室友们陆续回来了,有时天冷,又或者是用脑过度,饥肠辘辘,我们就会相约去边上金二中附近的小店买肉饼吃,那又暖又香的滋味似乎至今还在唇边。小俞平时不算是个浪漫的人,可是,她每次对待复习的态度却是浪漫得不得了。一到复习季,她常一大早出门,没有目标,随意找个人少的树林或山坡,一呆就是一整天。相思林,情人坡,我们都只是听闻而已,她应该是都到过的。有时,她的书包里还会放个吊床。树林子里,躺在吊床上,暖暖地晒着太阳看着书,这根本是要入画的场面嘛,虽然我从来也没见过。
我似乎还记得很多事情,但都模糊得只剩片段。我们应该曾经去爬山的,因为我记得自己气喘吁吁地从山上飞奔下来坐在教室里故作镇定地抬眼四顾,心却怦怦乱跳。我们应该曾经去远足,因为那天在竹林里四处寻找一席之地以求坐下来解决午餐的情景依稀仿佛在眼前。我们应该曾经相约去过哪个景点的,因为那张合影至今还挂在梅家的照片墙上。我们应该曾经无数次相携去上课的,因为,梅一说她馒头夹着菜饼一路飞奔去上课,我马上能脑补这画面。我们应该曾经流连于新东大边的小树林的,因为那天走在林子里我开始腹诽这些树偷懒,它们在这二十年里似乎根本没有长高。
邵馆还在,只是门前的草已长;数学楼还在,只是满满的透明玻璃墙晃得人眼晕;红楼还在,只是粉刷得那么齐整,像是正月里穿了崭新棉袄出街的老农;文科楼还在,只是门口牌子上那串拗口的名称告诉我们曾经的政教系、中文系和历史系都已不在;寝室楼还在,只是它现在不叫25幢209房间了;地理楼、金二中、生物楼、化学楼、英语楼、教育系、计算机系……它们统统都在,只是名字都洋气得让我念上好几遍也没读懂。9幢没有了,5幢、6幢没有了,大操场没有了,医务室、电影院、体操馆都没有了。甚至,原来的学校大门也没有了,长长的栅栏,一眼望不到头。医务室前的排球场倒是还在的,只是围栏上锁,萍和霞没法再进去打一局了。
毕业20年,师大回来过三次。98年来补办材料,那时的师大熟悉得我仿佛不曾离开过。2007年,毕业10年聚会,坐在汪同学的车里匆匆一瞥,只看到连绵的围墙和道边森然的树木。2012年,和家人回到师大,先生开车从大门进来,一路开到桃源楼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师大。每次每次,有家人或朋友到金华出差,总是叮嘱他们,“帮我去师大看一眼啊?焙芷婀值模?也⒚挥欣⑶匪?级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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