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妹的随笔散文
第一次见“老妹”,是在朋友的店里。那是三年前,朋友开了一家以海鲜为主的餐厅,开业之际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前去祝贺,席间,门外来了一名乞丐。
说是乞丐,但她穿的并不是很破,只是衣物有些陈旧,穿的时间有些长,有些污垢。朋友并没有因为她乞丐的身份而驱逐她,反而请她入内,引至角落,吩咐厨师做了两个小菜,沏一杯茶。
当然,有几个人酒足饭饱之余便开起老妹的玩笑。
“老妹啊,你今个打扮地漂亮很么,是要去见哪个男人呀?”
老妹自顾自吃着饭,并没有搭话。
“老妹,你还记得我不?你忘了上次我给你做饭了。”
老妹用袖子抹了一把嘴,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另一个朋友打趣说:“老妹是东北的,听不懂你的陕西方言。”
老妹来自东北,具体什么地方我并不清楚。只是听朋友讲,老妹最初是跟父母一起来到这里的,做点小生意,家里条件不错。后来老妹嫁了人,嫁给了一家开餐厅的儿子,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就留在了这里,再没有回去东北。至于老妹如何变成这样一个疯子,我并不十分清楚,有人说是她的男人在外养了别的女人,对她拳脚相加暴力相向,她被活生生打成这样的,她的男人便带着女人远走高飞,再也没回来过。也有人说是她的男人死了,父母也死了,她接受不了打击才变成这样。更有甚者,造谣她是遇到了脏东西,被鬼迷了心智,如此迷信,蛊惑人心。
老妹年约三十五岁,长长的头发因为长时间未清洗而显得有些蓬头垢面,个头很高挑,五官端正,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漂亮姑娘。老妹不是一个真正的乞丐,因为她从来不主动乞讨,这座小小的县城里大多数生意人也都认识她,只要在店门口见到她,都会请她进来准备饭菜,供她饭饱。
起初我认为人们对于老妹的态度只是出于同情与调侃,后来才知道因为另外一个原因。
年关将至,我以结婚的事宜为由辞职回家,路途并不遥远,百八十公里。我虽然一直在省城工作,距离县城并不远,但平日里工作太忙,与朋友们一年也不见得能相聚一两次,这次回家,朋友便准备了几瓶白酒,帮我接风洗尘。吃饭地点,依旧是他的那家海鲜餐厅。
几个好哥们在一起喝酒吃饭,聊的都是些天南海北的话题,小到鸡毛蒜皮,大到国家大事,没有什么忌讳,都是以开心为主题。
夜里十点,有人已经难辨方向,我们决定各自回家之时,出了门,不远的路口处站着一个女人。天气寒冷,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带着白色的帽子,长长的黑发披在肩头,挎着包,站在路灯下等待着。
醉酒的朋友开玩笑说:“咦!老妹!”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朋友说:“你小心老妹从坟里爬出来了,吓死你!”
老妹死了?!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会突然无缘无故地离世。仿若我不相信上天的不公平,为何要将所有苦难都降临在这样一个弱女子的头上。我问朋友:“老妹什么时候死的?”
朋友说:“谁知道啥时候死的?只是听说她死了,后来所有人都说她死了,那估计就是真的死了。”
“就不可能是她回东北了?”我有些倔强了。
“咋可能?没听说过。”
虽然我不愿承认,但仔细想来,老妹是不可能回东北的,她的家人都没了,自己又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怎么回东北?而且她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再出现在这座小县城里了。所以,我知道,她真的死了。
朋友说:“以后就看不见老妹了,有时候还挺想她的。她是个命苦的人,也是个好人。”
老妹没疯之前,是餐馆的老板娘,为人乐善好施,喜欢帮助人。很多人有意无意时都被老妹帮过,有时候可能是一碗饭菜,有时候可能是举手之劳,但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好人。老妹变成疯子之后,便很少有人提及她的好,都当她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供消遣。精神出问题之后,老妹便开始被嫌弃,开始走街串巷,但她从来不乞讨,人们起初是因为好奇请她进门用餐,后来是因为同情,因为她是个众所皆知的好人,再后来,是因为习惯了,习惯了老妹的到来。
醉酒的朋友听到我们的话题,一身酒气说:“她就是个乞丐,人家乞丐都变成有钱人了,只有她到死都是个乞丐。”
我总觉得这句话很有毛病,听着很让人生气,我想要反驳他,却无从反驳。
朋友打趣说:“太可惜了,她距离成功人士就差一步了,就差个碗。”
我想,也许他们说的都对。社会上有太多的假乞丐,以乞讨为本赚着昧良心的钱,我们都调侃乞丐们是成功人士。而非成功人士的老妹,与他们之间,就是差一只碗而已。而这只碗,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老妹不是乞丐,只是一个病人。
离开路口的时候,我想起来上一次见到老妹是在一次丧礼的酒席上,我坐在桌子前与哥们划拳喝酒,老妹远远地坐在锅炉旁一边烤火,一边给炉子里添煤炭。我始终觉得老妹是个正常人,即便不是,她也只是间歇性的精神病患者,而那个时候,我眼里的她,是正常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路灯下等人的姑娘,生得水灵,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纯净。我宁愿相信朋友那一声“老妹”并不是玩笑,时隔多日,她已经完好如初,正站在风中等着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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