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秋色随笔散文

时间:2018-10-08 08:10:54 随笔 我要投稿

诗与秋色随笔散文

  1.诗与秋虫

诗与秋色随笔散文

  “切切暗窗下,喓喓深草里。秋天思妇心,雨夜愁人耳。”

  唐人白乐天的五言绝句,多是清丽多是脍炙人口的,诵来每每心意起悦,唇齿生香。比之“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读来叫人遐想无尽浮念翩翩,这“切切暗窗下,喓喓深草里”,倒似乎更让人觉着亲切,觉着心绵意绵。写风声,写弦韵,写虫鸣,白诗人皆喜用“切切”二词,比之前二者,自觉这“切切”二词用于后一处,倒最为好,最为妙。细细微微地读去,眼目里,意海中,耳畔边,便总会不由得出现并响起繁星布空树影斑驳下的草丛里,那秋虫们唧唧复唧唧的求偶与思慕之声,长腔幽远,短调热烈,窃窃语语,呢呢哝哝,实在有《诗经》里秋水伊人在水一方的意味。

  我们乡下的秋虫,品目很多,有蛐蛐,蝈蝈,蝲蝲蛄,纺织娘等等,就是数也得数上个一时半会儿的,如若都叫起来,那就不是“切切”二词可了得的了。

  寻向记忆深处的初秋,暑气虽未褪尽,却也不觉闷热,阳婆烁亮,直勾勾的照在院子的灰白土墙上,耀眼耀眼的黄。少时的我,每至长长的午觉醒来,总会发现成群成群的长脚蜜蜂,结集似的,盘旋飞绕在午后阳光下的门廊上,爬藤上,牵牛花将萎的蓝朵上,飞绕在母亲菜园子高高的豆角架顶子上。众蜂小翅忽忽冉冉,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吓得人怎么也不敢出屋半步。尽管父亲一再说明,说那蜜蜂只是出来晒暖暖的,它是不会蜇人的。我也摇头不信。如此不过个把钟头,偏西之日,就会把檐影逐渐拉长了,放低了。起初成阵的蜜蜂们,在暗影铺地渐浓渐重的一刻,忽而就不见了,神秘的无了踪影。隔天,又会这般准时出现,准时消失。这样的状况,会持续上好些天。期间,时而会有三五七只蜂倒落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作剧痛状,抽搐一阵子,不久,便死了。起初纳闷,后来,才慢慢知得,蜜蜂原是极为敏感的动物,最能感知节气些微的变化。每逢处暑至,就会停止繁忙采蜜喂饲幼蜂的工作,她们会结集在蜂巣周围,一起嬉戏打闹,时而抱团,时而乱舞,总之,是微小生命的最后狂欢。直到秋意渐深气温渐冷,才会依依地悄然地离开,或死去,或不明去向。

  秋季,算的上是诗意而生动的季节。

  天高气爽的乡间秋野,空旷且弥漫浓浓的成熟气味。田间庄稼大多收割完了,遍地都是高高矮矮的杂草,一眼望去,已尽失盛夏的葱郁与袅娜,暗暗泛着老绿色调,苍苍劲劲的,一副凛然清绝的老者之态。人若行走在其间,总会不时惊觉起一些大头小须的灰褐色蚂蚱,扑棱棱的飞起,扑棱棱的落下。又飞起,又落下。少时顽劣贪乐,总会悄摸逮着一些正在欢爱或产卵的蚂蚱,小指捏着她们长长的后腿,嘴里像跳大神的女人一样念念叨叨着“簸簸箕,簸簸箕,簸上三年我放你!”奇怪的是,那蚂蚱居然就乖乖听话,翘着后臀,不停做着五体及地的磕头状,自己的小小心眼里,因此便倍觉有王的尊威,实觉好玩儿,实觉有趣。

  其实,不单是物,不单是自然,就是人,及人之一生,也是有节气有时令的。

  经春,历夏,入秋。人越活越少了童年那样近乎淘虐的“趣”,亦不再慕恋那样的“趣”了,反而越活越多了,且懂得了“趣”尽之后那些许耐寻的味。正因为如此,方才更能体贴出香山居士谦谦的君子柔情,体贴出他笔下“切切暗窗下,喓喓深草里。秋天思妇心,雨夜愁人耳”中那夜雨长滴,霜草苍苍里切切虫鸣的深意。看来,秋天确确是相思的季节,连虫兽尚且如此,况乎人?

  相较乡下,城里的季节更迭,似乎没有那么感觉分明,或者说生动。秋天也是一样。

  楼下,虽有绿化带,有小草坪,却不见有秋虫婉转动听情意绵绵的嘶鸣,不时倒有割草机吱吱隆隆的巨响,鸹燥扰耳。或许那草丛里本是有些虫鸣的,只因被昼夜里街路上嘈杂鼎沸的人车之声给掩盖了,听不着罢了。真是扫兴。不过黄昏时分的景色倒不失其美,闲来散步小径,上有暮云如鳞,烹于夕色之中,叫人眺去,不觉心远意远。旁有刚割过的草茬,悠散一种沁脾之香,不稠不密,盈袖盈怀。间或再有小风凉凉地爬上脚踝,爬上裤角,爬上半裸的臂膀,小蛾子似的飞过发畔耳隙,呼呼呼呼地淘气响声,真真可爱的不得了。

  “贫穷而听着风声也是好的。”奇怪,罗伯特·勃莱怎知我心?

  2.诗与秋月

  寒蝉声渐息,秋意愈发浓了。

  这日入夜,天旷,无风,有月。概因时近中秋的缘故,遂空中之月渐近圆满,且格外的明澈。其实,比起这般的晴空大月来,心下倒更欢喜且更钟情那薄云里的月牙儿,细细瘦瘦,纤纤巧巧,含怯婉约的缀在旷空的一隅。风一吹,云影如水荡开,月牙儿一晃而晃,仿若红腮玉面上微微翘起的嘴角,似笑非笑,欲说还休,似有无限情思深蕴其内,却始终生色不动,含而不露,实在美!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若论起来,王维笔下的山野林间之月,可算得是世间最好最美的月亮了。一场秋雨过后,日落而月出,松静而溪清。王维虽未着笔细说那月的形态与体貌,然却叫人分明能觉出那月辉的皎洁与清冽。间或有小风徐来,入松林,树影婆娑,夜鸟低啾;入秋水,波动而月碎,碎作白絮,碎作银鳞,复散复聚,幽微而迷人。凉风,松影,鸟哝,与水光,与月色,与浣女渔人之声,交缠纠葛着,起起伏伏,起起伏伏……那情那景,想来实若仙境,梦亦难至啊。

  盛唐王维,一生崇信佛法,褐衣蔬食,官道仕途走的却非顺风顺水,他无子无女,妻逝后三十年独生未再娶,晚年更是幽居山间别墅志求寂静。王维一生著诗无数,亦写了不少诵之难忘的田园诗,读来皆叫人不悲不沧,却暗溢闲情种种。

  有次,工作不顺,心情欠佳,五六月间抽空去了趟芦芽山玩儿,时逢微雨,夜宿山坳小旅馆。概因习惯了城市的喧嚣,山间出奇的安静,倒叫人一夜睡不安稳睡不踏实。拂晓时分,临窗一面山上哗哗的`流水声悠悠扬扬,美的更让人心醒意醒。于是起身,借着朦朦胧的晓色,独步旅馆前的柏路上。空气湿湿冷冷的,夜雨濯净的路面上,时有葱色落叶及桃粉花瓣凌乱其间。身侧两旁高耸的山崖浓绿满布苍翠欲滴,山身与山顶上,薄纱般罩着一层水雾,游游梭梭飘飘绕绕间隐现一角微亮空色。有山雀声与流水声从那雾幕里传来,费心寻觅,却始终不见半片羽翎一丝水影。虽然时令地域不尽相同,然那一刻里,却忽而想起了王维的田园绝句来,“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人都道王维此六言之诗甚俗,然自己却以俗见俗,于彼景此景对应间,心底一时涌上无限的松缓与安宁,顿觉世界清纯万物美好,无有什么是搁不起放不下的。那是初次真实体会王维诗句之佛意,从此便深喜不已,实觉其不愧“诗佛”之谓。

  古诗词的好处与妙处概就在于此。虽有些诗词所述所诵之境,太过离今,也太过唯美,与常人真实生活的距离甚感遥远,似有不接地气之觉。然,它就是会在如常起居,饮食,打扫,小憩间不定时的冒出你的思想意念,相合你的七情共振你的六欲,体贴对照你的四时与五味,让你由此而生出或多或少的美意与生气来。

  香港董桥先生有文写到,说某一年里,他带着家小异域里谋生活,除了正经工作外,还需做些兼职补贴家用。就在其境遇不甚顺遂时,有幸得申石初先生的相慰与宽解。农历腊月的一个初晨,申先生约他到茶楼喝早茶,说了些看似的闲语碎话。临别,赠送了他一本自己的手抄诗,“喃喃说:‘这些诗写的清爽,念起来舒服。苦闷的时候读读诗词,日子就会变得漂亮些!’”石初先生自称困顿无助时,总以读诗抄诗解忧,其不愧饱学之士,深谙诗理诗韵,话才讲的那么关情那么漂亮。最终,董先生凭借自己的努力,凭借石初先生诗意的鼓励,走出了艰困之境。二十五年后,申先生丧偶万念灰蒙时,董桥先生又将那本诗册子交还给了他,“我握着他冰冷的手,一句话没说。”董先生说。我想,他也希望这些曾“救助”过自己的诗,也能帮助申先生度过非常时期。

  唉,这些文人学者素常里亦师亦友的相互体恤,都如此的有情致,有诗意,有余地。想起来,就叫人寻味,叫人觉着好的不忍说。

  眼下就要中秋了,人心总是不免逢节生感,遂卸落一日里奔波的疲累,独自临窗而立,看这窗前之月夹杂徐行于森森高楼的冰冷暗影间,可凭尓再有情怀,再怎么观望,亦难有王维《山居秋暝》里那山松之影绰,清溪之声色。然,就在其诗其句过脑过念之际,却又会无端的想象出一片好景致来,来衬映眼前这干涩涩粗糙糙的时光,丛生出些美意,悠情,与趣味来。方才觉着,那窗外的月色,较素日里似略显些柔媚,也似略发有些撩人了。这姑且亦算得是不会吟诗弄月,亦无缘亲临佳境之贫拮庸常者生活里自设的些微诗意吧。如此,秋凉夜冷,被暖枕热,人在这样遐想里,这样的月色中,执灯阅读,倦极而眠,纵无梦,恐亦美吧!

  3.诗与秋叶

  知道并记住贾岛此人,是因了“推敲”之典。

  韩愈及多数古今之人,皆以为贾岛“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之句,该去掉原句中的"推",改用“敲”字,似乎才更好,是因“敲"之一字,能够产生声美。然细细究其故事梗概,并反复吟诵后,自觉贾岛原句中的"推”字用的亦不失其妙处。一则,古之门扉多为木质,"推"之会有吱吱扭扭的声音,不低,不噪,不生硬死板,恰恰的好,夜静月明下听去,倒实实比那“敲”击而出的声音更有美趣与韵味。二则,贾岛是去看访友人,既非初遇,还言再来,亦自该是草径幽园轻车熟路的,才不失彼此友谊之深无忌惮,若用“敲"字,反倒略显着彼此间的生疏与客气了。再则,其友人是幽居僻静,万一住的是茅屋篱门,矮矮的篱门又未扎未栓,若“敲”来,倒委实有些矫情了。

  贾岛是个门第寒微的落拓诗人,少时因贫为僧,后虽还俗,并习文应举,却缘于各种因由屡试不第。同时期前后的诗人,皆有诗仙诗魔诗圣等响当当的称谓,而贾岛却为"诗奴"。"诗奴"这称谓听着似很一般,却倒有十足虔诚不悔之意味,也很好。这位"诗奴"很有趣,吟诗时,常有身心入境而忘我之举。元辛文房的《唐才子传》里讲贾岛,说其“行坐寝食,苦吟不辍。尝跨驴张盖,横截天衢,时秋风正厉,黄叶可扫,吟曰‘落叶满长安’,方思属联,杳不可得。忽以‘秋风吹渭水’, 为对,喜不自胜。因唐突大京兆刘栖楚,被系一夕,旦释之。”此事听来,甚有意思,尽比那个“推敲”之典更叫人忍俊不禁。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此系贾岛五律《忆江上吴处士》中二句。若嵌进原诗中读,有感时叹季的好,分明能觉其思友念友之深切心;若单摘出来读,却又是一派意境苍阔而萧瑟的壮美气象。搜百科可知,贾岛诗中所言之“渭水”,发源于甘肃省渭源县鸟鼠山,横贯陕西,至潼关入黄河。“长安”即今西安,其北部与周边的甘肃,内蒙等地,同属北方温带大陆性气候,植被多为落叶阔叶林木。古时倒不尽知,而今那些地域里常见之树种,不外乎桃,李,杏,梨,枣,杨,槐,榆,柳,桦。因受季风影响,其木叶,皆春青而秋黄,夏盛而冬衰。每到阴历九月间,是露凝成霜之时,亦是落叶纷飞之季。届时野地丛林间,大叶,小叶,长叶,短叶,圆叶,不圆叶,老绿,褐绿,浅黄,深黄,胭红,橙红,各形各色的树叶相继而落,纷纷飞飞,飘飘坠坠。小风里,如花蛾及地雀鸟滑翔;遇大风,则落叶如雨哗然成阵。那斑斓壮阔之况,可谓美不胜说。想象着,如此的好景致,假若配上贾岛五律中古长安长长的长街,配上王宫,高墙,茶馆,酒肆,庙宇,青楼,再配上一脉渭水的明澈与微澜,配上碧天,白云,金夕照,那如画美境简直就叫人无语叫人叹气了。当然,此间最少不得的便是丽人,她不用说话,只消在哪条秋叶铺陈的小路上悄悄静静的走走,就好。

  时下已近九月,走在北地的街路上,已然可见道路两旁的各种树木,夏色渐褪,萎萎而黄,三五七片的开始掉起了叶子。那叶片掉在铺着小格格砖的马路牙子边,风来或车过时带动着,微微颤颤倒像只只小舞蝶,其态翩跹优雅,其色却似病入膏肓。时有环卫工人垂手弯腰,将零零落落的黄叶用扫帚扫在一个袋子里,倾倒进附近的垃圾点,街面又立时恢复了以往的干净。叶继续落,车继续来,人继续扫,继续着一派繁忙扰攘的景象。约摸着,再用不了多久,顶多几夜秋风,三五场冷雨,一番霜降,树上的叶子也就黄遍了,掉尽了,化土化烟了。独留下突兀兀的枯枝与孤杆,静静等待雪落,等待春回……

  想来,这草木最是开悟者,为了守住根,总依时顺令的便会卸落一身的浓荫美饰与累累硕果,再是丰饶,再是华丽,也觉是身外物了。

  “人,要有些植物性。”蒙古籍作家鲍尓吉·原野说。

  4.诗与秋雨

  秋雨一场凉一场,真是不假,秋雨所携的凉意,想来是最真切贴实的了。

  时下正值阴历九月间,该是秋雨最丰沛最缠绵的季节,然今年雨水倒觉少些,亦或还未到极盛时。不过所居之地,倒三天两日的总阴着,暗云里偶尔飘下些细细的雨丝,筛子筛过一样,忽闪来去,落地即干,一改以往秋雨该有的淅淅沥沥没完没了的常态,倒叫人略略觉着有纠缠不清之感,似更凉更冷了。如此阴天疏雨来来回回几番过后,便见了木叶簌簌,见了霜影点点,秋景中的萧瑟便更加萧瑟了,且有雾雾的呵气,于晨夕间悄然爬上了厨窗玻璃,瞧着,让人心上身上都无端的渴起暖来。

  说起秋雨,不能不说说李易安的《声声慢》,不能不说说《声声慢》里那窗前阶下梧桐叶上的恼人细雨。

  《声声慢》这阙词词成前后,时值易安颠沛流离孀居他地,国危亡,乡沦陷,夫逝,物失,境遇十分的艰困。晨阳偶暖却寒意犹重的深秋里,若加些风雨,纵无甚不顺心之常人,独自瑟缩家中,亦会无端伤感稍觉凄凉,况乎孤寂中的易安女士?也难怪她身心里再怎么“寻寻觅觅”,终究只得是“冷冷清清”了。同样是抒怀写秋的词,《醉花阴》里"东篱把酒黄昏后"之盈袖的酒香菊香里,似隐隐溢溢着一份少妇婉转低徊的思夫之情,切切的,恋恋的,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彼时其夫赵明诚尚在,虽常有分离,常常隔着高山隔着远水,可终是心有所系亦有所盼的。而时至《声声慢》时,那不敌晚来风急“三杯两盏淡酒”的意境,就分明悲深,哀伤,荒凉了许多,字字句句,皆似那黄昏庭院里梧桐叶间的秋雨,湿漉漉冰冷冷点点滴滴的落在人心上,叫人无奈又惆怅,很不舒坦,很不是滋味。此时的赵明诚已病故建康城,天地之隔茫茫渺渺。那些晨昏日夕里,夫妻同摩金石古物,共挲书籍字画的恩爱光阴,已然成为不堪重温只待追忆的往事了,再加之易安暮年膝下荒寒,无子无女,这黄昏晚来的秋雨,也便更助了她乱世里四处奔波辗转天涯倦客般凄惶的心,此中悲情与伤意,真真“天上人间,没个人堪寄”,真真"凄凄惨惨戚戚",真真不是一个愁字可了得的,亦不是生活在安稳现世里拥夫抱子的人所能知得懂得的。

  易安出生诗礼之家,自幼聪敏,诗词,文赋,书画,音律无有不通的,是古来难有极富才情的女词人。然文人自古多自负,苏同炳著《古代名女人》一书中所摘《苕溪渔隐丛话》里讲易安讲的甚好。说易安对词极有研究,然其才高气傲,又真言无忌。她曾评说过柳永之词是“虽协音律,而辞语尘下”;说张先,宋祁等是“虽时时有妙语,而破碎何足名家”;说晏殊,欧阳修,苏轼是“学际天人”,作小歌词对他们而言,简直如大海里舀一瓢水般容易,然他们所作之词,常常不合音律,倒像是长短不一的诗句;说王安石,曾巩做文章堪比西汉,谓为大家,可做歌词却叫人绝倒,没法句读;又说晏殊作词苦无铺叙,贺铸作词苦少典重,秦观作词专注情致而少故实,黄庭坚作词尚故实,却多疵病。等等等等。苏同炳说,易安所论各词家之短长,虽见解独到,却概因其犀利言辞惹恼了这些诗词前辈们的门生弟子,遂在其境景窘劣时,才会有“再嫁张汝舟”之恶意诽诬。书中还一并例举清人俞正燮之著文为佐证。苏同炳还说,那些架诬之人的行为动机虽可鄙,然“在李清照自己,却也不免有轻薄招尤之咎"。苏先生的言语中,分明流露着一种同情,三分可惜,及更多对女词人身名的澄清与维护,他倒不失为个性情厚道中人。其实,任谁于阅读间隙,也该作细想,作为经历家国变故艰辛独活的女人,面对岁月的冷酷尘世的冷酷生活的冷酷,再嫁亦是合理,不嫁也甚合情,两者皆不过是她的路,婉转曲折,终归得走下去,后人于此自该多些体谅,少些评断才是,才好。

  易安之词,可谓自成一家,其辞藻叠切,词律优美,读来舒朗,上口上心。记得上学时,有位戴近视镜的温姓男老师讲课讲的非常好。有次,他薄酒微醺,课堂上居然摇头晃发用古调唱授易安词,听得满堂弟子不觉惊然,哑然,黯然。那中年男人就差抚琴捋须的齿中之音眸中之韵,尽将易安之词的美妙完美诠释。而今想来,也觉心醉意醉回味悠长。那位老师,是我所见之人中,最懂易安者。

  易安之词,也像极她的生平遭遇,相比晚景中苍凉沉郁之意境,其早期的一些作品,倒多显清新悠闲,漂亮的不得了。比如“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的《如梦令》;比如蹴罢秋千后“薄汗轻衣透”“袜刬金钗溜”的《点绛唇》;再比如那句酒醒晨曦拥衾未起时的“绿肥红瘦”。念一念,就觉唇齿清幽口舌生爽,念一念,清照温婉的小影,就浮浮动动若隐若现,简直美的要命。在这个深秋,读着这样好的闺言,想着那样美的闺影,无雨,倒也罢了,若雨,尽觉少了些萧劲,反倒多出些婉约起来。

  "九月三十日,雨声如别秋。无端满阶叶,共白几人头。……”依杜牧所感,屈指数数,萧劲也好,婉约也罢,再下不了几场雨,今年的秋天就要过去了,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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