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孩优美散文
狗孩不会想到,他会死于那一双白嫩的手。然而,他真的死了。他是被日本人杀害的.几十年以后,已经没有人再提起他,没有人谈论他,他身后无一儿半女,就像从来就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上,他消失得彻彻底底,无影无踪。
我是在一个偶然间发现了他。蒋云旺,在我的家谱上,他只是一个我并不熟悉的名字,他的名字太过普通,和我的祖父,曾祖父辈中的任何一个人一样,静静地躺在那一张纸上。如果不是向父亲问了一问,我不会知道,在我的爷爷的一辈中,这个人是被日本人杀害的。他不是烈士,不是功臣,什么也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个大字不识但温和善良的人。一个当了一次“侦察兵”就被杀害的人。
那时抗日战争时期,那个年代,‘逃难’是人的一次生存技能。至今,在村里偏僻的地方还有若干可供几人到几十人藏身的窑洞。1942年的某天,日本和伪军到蒋家庄一带。村里的人听到远处传来的打联络的声音,急急忙忙四处奔逃而去。在阴冷的,潮湿的逃难窑洞里,人们由恐慌而渐渐安静。饥饿爬上心头。虽然平日里在家中也没有什么吃的,可相比在外面,家里总会找到一些充饥的东西。饥饿、饥饿,当恐惧渐渐淡化,饥饿抓挠着每个人的心。回家,成了人们的唯一心愿。可日本人走了没有?走了多远?会折返回来吗?窑洞里的人互相看看,谁也不敢冒险。只要抓住,日本人都会拿枪顶着去找八路军。可谁敢去找,谁又会敢犯众怒又找八路军呢?村子里面可没有一个汉奸。倘若抓住了,宁死不屈能干那缺德的事。我们可不能做丢脸的人。为了不被日本人抓了,只能忍忍,再忍忍。
天近晌午,孩子们饿的只能拽住娘的衣襟,都噘嘴了。有老人已经饿昏了,毕竟出来时间长了,水也没喝一口,怎么办?大家互相看看,可是就没有人敢站出来打探一下消息。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多人坐不住了。窑洞里有些骚动。有人甚至说,死,也不做饿死鬼。或许,日本日不会杀人呢?可谁敢去尝试呢?有家有口的,不敢去冒险。谁去呢?
云旺躲在一个角落里,他大病初愈,长期生病,少吃没喝的,他生了疥疮。他在这几天已经痊愈。只是浑身退了一层皮,那模样,竟有些斯文了。虽然,他连自己名字也不认识,还有些虚弱。可乍一看,身上也有一些文化人的气质。他和村里的哑巴是无牵无挂的人。其他人大家已经拖儿带女的了。他,哑巴正是二十出头,腿脚利索着呢。
窑洞里安静下来了,没有人提出让谁出去,因为出去,可能会回不来。半个月前,村里的木匠因为没赶上躲避,被日本人杀了。今天,谁也不敢先回村子。大家悄悄地听,外面有没有任何声音。连风声也没有了。村子里的牛、马、鸡、狗,但凡会发出声音的动物,如今,都学会了禁声。这可怕的死寂,这动乱会感染到任何一个有生命的活物。
静静地等待,等待……
小孩又开始了躁动,人们干渴的只能咽唾沫。外面很安静,可怕的安静之后,狗孩和哑巴终于探头挥脑地出去了。向前一步,左看看,右看看,再往前一步,他小心翼翼,仿佛做贼一样。一米,再向前一步,他们终于回到了村子里。村子里一样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探头探脑回去,院子里悄无声音,他们回来了,除了屋子里被洗劫一空,那藏在犄角旮旯里的东西几乎没有了。好在,人,还是平安的。没有一个人出事,大家心里又踏实了。
转眼,春节到了,日本人依旧常来到在上司的村口。一个叫“券口”地方。听说日本人竟然要设哨。天呐,这可怎么办,在村子不到五里处居然有了日本人,大家更是惶恐,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这年,能过吗?
虽然如此,春节到了,各家各户把藏起来的一点点面找出来,做一些面吃。有的人家还包了几个饺子。可当人们把饺子下到锅里面,又听到了打联络的声音,大家赶忙拖儿带女出逃,任那几个饺子在锅里翻滚,该拿的,能拿得动的,必经带走,否则回来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一个凄惨的春节。大家又一次逃难,回来是什么情形,谁也不知道。这年月,活下去,真难。村庄早已疲惫不堪,几次三番折腾,村里也无油水可捞。可再穷,那也是自己的家啊。村子里的人侥幸逃脱几次后,对日本人的路数似乎也摸清了。知己知彼,心里终归有了点底,抢吧,反正啥呀没有,只要人跑得快,总归逃了一次又一次。
同样的出逃,但天寒地冻,那逃难的窑洞和外面也差不了多少,虽然仅有的铺盖也拿上了,可这里不敢生火,还是出奇的.冷,北方的冬天,冷风刺骨。
回家,回家。
有了上次的经验,狗孩和哑巴这次胆更壮了。还是他们俩个,出去探查一看。他们悄悄地从逃难的窑洞里回到了村子里,村子里和上次一样,看来,鬼子已经走了。可这鬼子真的撤走了吗?到底在上司住下了没有?狗孩的心里有了一个胆大的举动,去看看,替乡亲们看看。反正自己啥也没有,就算抓住,一个老百姓,怕什么呀。他和哑巴一比划,哑巴摇摇头不去,哑巴比划了一下杀头的动作,口中呜呜有声。
“不行,咱去看看”狗孩对哑巴说,“村子里就咱俩干挂,咱不去谁去,咱楼院也有一个八路军,他们和咱们一样”狗孩连说带比划,直到最后,哑巴终于点了点头。
从村子到上司并没有多远,他们不用半小时就到了上司村口。近了,近了,狗孩看到了村口有岗哨,正当他们要细看,上面也看到了他们。狗孩一惊,哎呀,不对,日本家。
他心里一惊,一拽哑巴,想飞跑回去,可双腿却不听使唤了,沉得竟无法走路了,先前心里想的飞跑回去报信的想法根本实现不了。枪声响了,哑巴跑了,狗孩却一步也动不了了,他耳朵太好了,他听到了喊叫声:“再跑就开枪了”,他迈不开步子,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他被几个人围住,审问。
“是不是八路军?”狗孩摇摇头,他说:“不,不,不,不是。”可跟着日本人来的伪军却不信,长得斯斯文文,一看就不是受苦人。
“伸出手来”有人吼道。狗孩战战兢兢地把手伸了出来。
“细皮嫩肉,不是八路,就是游击队。”有人说。
“八路在哪里,说了,免得受疼。”
“我真的不知道啊!”狗孩战栗着,语气里带着哭声。
“我就是个种地的。”
……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种地人的手是粗糙的,有厚厚的茧,一双白净的手,是握笔的。
风在嘶吼,伴随着脚踢手打,甚至刀扎。
很快,狗孩就被打的不成人形了。
“死硬货,给他一刀。”有人说道。
血,流了一地,狗孩倒下了,奄奄一息。
打累了,看看也没有审出结果,那五六个日伪军走了,骂骂咧咧,心满意足。
哑巴在这远处的蒿草里,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
敌人走了,哑巴悄悄挨过来,把狗孩背回了家。
我合上家谱,蒋云旺,这个名字瞬间高大起来,他是我本家的一个爷爷,他死了,就因为手太白嫩了,死了,他连个民兵都不是,可他却实实在在做了一回侦察兵。许多年之后,就连这个故事也将会被人遗忘。
谁会想起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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