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那些普通而高贵的灵魂散文

时间:2019-02-15 15:25:30 我要投稿

乡下那些普通而高贵的灵魂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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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那些普通而高贵的灵魂散文

  每次去父母家,还只刚刚爬上台阶,就能见到芹老坐在门前同父亲闲聊。他们兄弟般的友情,满脸盛开的笑容,无处不在的融洽气氛,一下子就涤荡了世间的一切丑恶与烦恼,照亮了我的心空。

  芹老是乡下最普通的一位老人,年过七旬,比我的父亲小二岁。无论是长相,还是际遇,都与乡村的其他老人并无二异,一如生长在山里最普通的树,毫不起眼。一生最闪亮之处,无非是勤劳、善良、与人为善。又因为大字不识一个,对世界知之甚少,为人做事均只听凭于内心的召唤。

  这之前,我们并不认识他,自从把父母接进城来,并决定将他们安置在城郊一个叫永和坪的地方时,这个普通的乡村老人就闯进了我们的生活。并且与父亲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其实父母自从几年前搬到新家时,并不寂寞。因为他们的家在一条大路上,山上居住着一个叫付兰溪的村庄,几百口人进城里买菜、购物,或是办事必得经过他们家。走累了,就在他们家歇脚、喝茶、聊天,几乎整天都有无数人陪伴。

  芹老最初与父亲成为好友,大概也是因为寂寞吧。他有两个儿子,或许是因为两个儿子的本事不在同一个水平上,很早的时候,芹老就与他的老婆分开了。芹老跟着他的小儿子,他老婆则跟着大儿子。但后来的实际情况则是他老婆又与大儿子分开单过了。其中的原因同样不得而知。我们知道的,只是芹老的大儿子是承包工程的老板,会挣钱,而他的小儿子则别无所长,平时就在外打工,很少回家,家里只留芹老负责种菜,儿媳妇上街买菜。

  芹老是一把劳动的好手,农村所有的农活都在行。而且七十多岁的人了,身体依旧硬朗。每天几乎从一睁开眼,就没见他停下过。我们从城里去看父母,不是在家里见到他,就是在地头见到他。所以每次见到,我们都劝他:“芹老,您这么大年纪了,还何必这么苦呢?少种点田呀。”

  “小儿子穷,我得帮帮他。”

  “您小儿子是哪儿穷了?我看一点也不穷。”

  “穷。”

  “您种菜挣的钱都上缴了?”

  “都在儿媳妇手里。”

  芹老没有不一良嗜好,不一抽一烟,尽管能喝酒,但有高血压又不能多喝,平时几乎不用钱。所以平时的时间里,除了劳动之外,就是与我父亲呆在一起。每次去父母家,我们准能见到他。倘若进门的时候没有见到,也过不了多长时间,准能看到门前的那条小路上走来芹老的身影。那个时候,正好有陽光,或是夕陽的余晖泼在他的身上。背后的大山静静地站立着,似乎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而他肩上扛着的锄头,或是挑着的粪桶,都在光线里连同他的身影一起被放大,那身体里涌一出来的温馨、慈祥与美好似乎连着了整个天地。

  有时,他则直接就站到了门口。几乎挡住了门前的所有光。而站在那里,他总是好长时间不说话,只让脸上盛出来的笑容装满一屋子。

  “坐,坐。”

  芹老坐下后,我们则要赶紧给他泡茶,然后坐下与他聊天,就如同他是稀客一样。若是碰上饭熟了,准得拉他上桌子吃饭。芹老也很随意,在我们家如同在自家一样,碰上饭吃饭,碰上酒喝酒。

  父母家与芹老家相距不到二百米的样子。中间只隔了一段百来米的小路。抬腿就能到。平时站在门口就能看见对方正在做什么。再加上芹老的地都在下面的平地里,芹老去地里必得经过父母家。下地、收工,或是去商店里买货,都得经过父母的门口。这样每一天,他总能与父亲相聚五六次,甚至七八次。每次聚在一起的时间也是根据农活的情况而定,忙的时候,经过门口,打个招呼就过去了。不忙的时候则坐下来喝茶,聊天。所聊的内容也无非是家长里短的一些事情,更多的则是关心当天做什么事。

  两人都是农村的老把式,交流起农活来,不仅有共同的话题,而且其中的细节能细到头发一丝。从哪开始,到哪结束,其中又有什么玄机,都能一一从他们的话里一直对接到心里。每每聊到浓情处,那情谊比粥都浓,别人根本插不进话。眼睛、眉一毛一、胡子、手势也都跟着他们的话题一起生动起来。尤其是脸上的神情,简直就是在翻牌,能一览无余地把他们的心情展现出来。

  2

  成为好友后,他们干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合作。

  最初的合作是上老岩去砍柴。我知道这件事是那一年的正月初二。那天,芹老到家里来玩,坐在火垅的时候,芹老不经意间说出了一句话:“我们初八的走呀。”

  父亲回答说:“嗯。初八的走。”

  一听这话,就引起了我的警觉。“初八的走?到哪儿去?”

  父亲说:“芹老约我去岩里砍柴。”

  “砍柴?”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因为我知道,永和坪后山的老岩非常悬,而父亲和芹老均是七十多岁高龄的人,如此大年纪的人去悬岩里砍柴,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父亲说,“山上的柴山都是公山,谁都可以进去砍。”

  芹老说:“其实没人砍。那么陡的岩都不敢上去。”

  “那不行。”我赶紧阻拦,“不出事不要紧,一出事就麻烦了。”

  “没事。”芹老说,“那上面我熟悉,不会有事。”

  父亲说:“我跟着他上去看一看,如果实在太悬我们就回来。”

  见父亲这样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这样,他们于正月初八就相约去岩里去砍了几天柴。但那几天对我来说,则是处在煎熬的油锅上,心一直高高地提着,一时都没有安宁下来。每天总是隔上几个小时给父亲打过去电话,问候他们的情况。而每一次,父亲均都报的平安。我的心也就渐渐地放下了。 上一页123下一页

  但是第二年,到底还是出事了。时间是第二年三月份的一天,因为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再上山的时候,父亲就没再约芹老,而是一个人去岩里背柴。就在下山的时候,事情终于出了。父亲一步没踩牢,脚下一滑,一下子就摔出了老远,将肩膀上的骨头摔伤了。整整养了二个月伤才痊愈。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允许他们上悬岩里去砍柴了。

  不允许砍柴了,但他们的合作则没有停止。接下来,他们又合伙去打工。

  打工也就在本组。因为本组不少家的男人都外出打工了,家里需要挖地、挑粪、菌种搬运、砖厂运砖时,因为缺少男劳力,芹老和父亲就看准了这个空档,合伙去别人家打工。

  挖地、挑粪、搬菌材倒没什么大问题,但搬砖是重体力活,对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来讲,搬一天砖挣的那几十块钱还不够养伤的。有一天,我去父母家,发现父亲的精神有些问题,痛苦在他脸上纠结着,我便问:“怎么啦?”

  父亲说:“芹老约我去搬什么砖。我们搬一天砖,整整睡了三天,到今天还没好。”

  “搬什么砖?我们是接您们进城来养老的,不需要您挣那几个力钱。”

  “我是再不搬了。”

  这样,父亲就坚决不搬砖了。

  父亲一退出,芹老自然也就没法干下去。“你不搬,我也就不搬了。”

  看到芹老脸上划过失落的表情,我心里就好笑了起来。

  3

  但从此,他们的感情则在合作中浇灌得比铸铁还坚固了。纯洁而持久的情感柱梁竖在了他们两人心里。他们不仅在交流中彼此走进了内心,安一抚了灵魂,驱赶了寂寞,还相互关照,同进同出,俨然是一对生死兄弟。

  芹老是当地土著,世世代代都生长在这里,父亲与芹老成为朋友后,自然就为自已打开了更大的方便之门。不仅是组里的所有消息父亲能在第一时间里得到,而且每个人的个性、人品、处事,甚至包括此前的过往,父亲通过芹老都了如指掌了。每次去父母家,我们也是通过父亲之口,知道组内的那些人是什么样的.个性的。

  “覃家姐的嘴厉害,你们少惹他。”父亲说。

  “那个法儿不惹人缠,你们也少理他。”父亲又说。

  这样,与组内的人相处,我们也就多了个心眼,不至于得罪别人。

  而组里出现婚丧嫁娶的事情,一般也是芹老来约父亲一起去帮别人烧茶,打盘,或是干其他的事情。常常是父亲正在屋里忙碌的时候,芹老的声音就从屋外传了进来:“走哟。”

  “走。”

  父亲便出屋,两人就一前一后地朝过事的人家家里走去。然后商量着办事。

  也就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中,父母很快就与当地人融入一起,成了他们中间的一员。

  而芹老又因为是城郊的菜农,以种菜为生,经营蔬菜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各种各样的菜秧都料理得非常好。这样,父亲一年四季的菜秧就几乎是芹老给他供一应了。

  芹老上家来,对父亲说:“你自已去地里扯吧。”

  或者问:“我地里有辣椒秧子,你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呢?”

  这样,父亲需要什么样的菜秧就直接去芹老地里扯。

  有时甚至是芹老从地里回来时,直接把菜秧采回来:“我给你扯来了。”说过,就交到父亲手上。

  父亲也不谢,接过就直接放到阴凉处,或是直接就去地里移栽。

  而蔬菜收获后,一些不能变卖的蔬菜,芹老就送给父亲:“我地里还有块白菜,你去割来喂猪吧。”

  父亲说:“我下午就去割。”

  然后就去地里,把那些不能变卖的蔬菜一背篓一背篓地背回来。

  而红薯收获后,父亲因为没有苕窖,每年也都存放在芹老家。

  接着,柑桔、柚子成熟了,芹老每年必得给父亲送上一些。

  或是直接对父亲说:“你自已去山上摘吧,要多少摘多少。”

  一般情况下,我们家的柑桔和柚子基本能保证自给,只有碰上不能自给的年份,父亲才去芹老地里摘一些回来。

  4

  父亲对芹老的关心也当然是曲径通幽,直抵内心的。

  父亲会木工、篾活,到了城里也没有丢下这些特长。每年冬腊月闲下来,父亲就去山里的付兰溪找别人买回一些竹子,然后做些菜篮、沙撮、刷帚、扫帚什么的自用。多余的也到街上换成钱。

  或是去山上寻些有用的木料回来,制一些锄头把,做个背架什么的。

  每每做这些家什时,芹老就坐在旁边同父亲聊天,几乎是目睹了每一件家什成形的过程。若是芹老需要,或是他看上哪件,父亲就无偿地送给他。

  每每拿上那些心爱的家什,芹老说:“我叫娃儿们给你点钱吧。”

  父亲说:“给什么钱?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要你看得上,要哪件拿哪件。”

  芹老也不再客气,拿了那件家俱左看看,右瞧瞧,并用那双粗糙的大手一遍遍抚一摸,似乎是想一点点把它们摸进心里去储存起来。

  从老家搬来的时候,父母也将那副干湿磨带来了。这一下就方便了四邻的乡亲们。组里二三十户人家种的苞谷、红薯一般都不是自食,而是用于喂猪。而那些苞谷、红薯则需要粉碎才能用。过去没有父亲那副干湿磨时,组内的乡亲们推磨一般要到街上去,极不方便。而自从有了父亲的那副干湿磨,组内的乡亲们就都到父亲家来推磨了。 上一页123下一页

  对于其他农户,父亲也收取少许的电费。而芹老家来推磨,则都是无偿的。

  将苞谷,或是红薯粉碎好,一一装进麻丝袋里,芹老也递上一些钱来。

  父亲一见,愠色就爬上脸颊:“我要你的什么钱?”

  “电费总得我自已出吧。”

  “快收起来。”

  芹老也不再坚持,把那些零钱又装回口袋里。

  一进入腊月,芹老几乎就是以我们家为家了。尽管我们为父母准备有煤火,但父母还是习惯烤柴火,说是烤柴火热乎。再加上每年熏腊肉也需要柴火,这样,芹老吃过早饭之后,就从家里过来,坐在火垅里与父亲聊天。浓浓的情谊与柴火散发出的热量一起,提前就把春天给带到了屋子里。

  芹老煮了酱豆,或是买了豆腐,也提过来熏到父亲的炕上。

  而每年杀年猪,父亲准得请芹老来帮忙。一般是提前几天就给他打招呼。到了杀年猪的那一天,当两锅水刚刚烧好时,芹老必得赶在屠夫上家来之前提前到来。芹老热心,做事在行,再加上浑身有使不完的劲,那腾腾的热气,忙碌的场景,很快就将寒冷给驱尽了。

  就这样,芹老因为父亲闯进了我的视线,驻进了我的灵魂,我渐渐地就喜欢上了这个老人。每次我们为父母准备东西,必得给芹老准备一份。过年的饺子,端午的粽子,过年的年货、年画等等,只要是给父母的,必定少不了芹老。做了好吃的,也必得让父亲去把芹老请来一起分享。因为正是从这个普通的农村老人身上,我看到了一颗高贵的灵魂。那颗灵魂就是勤劳、热情、善良,无欲而求,在天地之间遵从自然法则,一切凭良心做事。这样的灵魂既是质朴的,又是至上的,既是简单的,又是珍贵的,它们从芹老这样普通的人身上散发出来,一次又一次地电到我,让我涌一出无数的感动。因为我知道,芹老不过就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中的一员,普通到可以忽略不计,然而,我们的华夏大地却铺满了这样的灵魂,正是他们支撑起了中华民族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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