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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栆时节散文随笔

  临近中秋,大红枣熟了。小山村周围条条山沟里的棵棵大枣树低下了头,依然高高直立的是树尖,四围顺树尖慢慢低垂下来的是茂密的树枝。远远望去,一棵棵大枣树宛如一顶顶张开来的苍翠大伞。细风吹过,墨绿的树叶轻轻晃动,掩藏在树叶下的串串大红枣时隐时现。似珍珠,似宝石,似玛瑙。浓浓的枣香飘出来,沿山沟四下散去,没多久,小山村和它周围的大山就淹没在一片浓郁香甜的枣香之中。

收栆时节散文随笔

  天刚蒙蒙亮,小山村就醒了。三五成群上山打枣的队伍从村里开出来,一队队,一伙伙儿,沿一条条弯弯的羊肠小路向四面八方的深山枣林进发。一阵阵犬吠,一声声雄鸡的鸣唱,为他们演奏着美妙的行进曲。

  走在队伍前面的背一枝长长的竹竿,那是用来打枣的工具。后面跟着的,有的背着背篓,有的挑着两只大大的柳条篮,有的推着独轮车。几个小小子小姑娘边揉睡眼边跟着跌跌撞撞地走,手里提着的小篮子四下乱晃。他家的小花狗摇着尾巴,一窜一跳地前后奔跑。

  路边青草上的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裤腿,东方天上慢慢现出的光亮照亮了他们的双眼,藏在草丛里的鹌鹑被他们惊醒,惊叫着扑棱棱飞起。小花狗猛然追去,怏怏而归。山民们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低垂着沉甸甸的枝条的“苍翠大伞”在山坳里等着他们,等得不耐烦的大红枣,早已从树上跌落下来,树下一片深红。举着长杆子的男人在树前站下,早有小小子小姑娘拨开树枝钻到树下往小篮里检跌落下来的枣。打枣的大人们还没准备好,他们的小蓝就装得满满的了。一竿子打下去,大红枣似冰雹一般砸下,钻到树下检枣的'小小子小姑娘提着装满大红枣的小蓝惊叫着跑了出来。

  装满了大柳条篮,装满了背篓,装满了条条大布袋,打枣的人们踏上回家的路。

  太阳已经偏西,西边天上的朵朵云彩,忽然变得红彤彤的,似大红枣的深红。

  小山村四面八方的羊肠小路上行进着一队队打枣返家的队伍。

  一辆辆独轮车装满尖尖一车大布袋,推车的人肩上勒着挎带,半弯着腰,东几步西几步摇来晃去地大步朝前走着,独轮车的车轮吱吱直叫。一条条扁担压弯,一边一只大柳条篮,扁担两端忽悠忽悠地上下跳动,挑担的人一只胳膊扶着扁担,另一只胳膊高高摆起,大步流星地飞走。

  人们忙碌而兴奋,走在山路上的人们高兴得大声地打着招呼,不时有山歌传来,东山上,西山上,高亢嘹亮的歌声此起彼伏。

  飞走到高坡上的时候,晚霞恰好映照着他们整齐而姿势优美的队伍,远远望去,恰似文工团的演员在舞蹈。不知情的人,真不知道他们是在劳动还是在跳舞。

  晒栆

  这样的舞蹈跳不了几天,小山村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屋顶上窗台上就变成一片深红。小山村周围的条条山沟长满枣树,大红枣也就随着山民的“舞蹈”源源不断地运回来,不久,整个小山村也就红彤彤一片,就似有人将晚霞采下来放在那里一般。

  秋天的阳光格外明亮,格外温暖,山民家里的满院子满屋顶满窗台的大红枣,懒洋洋地躺在秋天的阳光里,接受着阳光给予的无私恩惠。

  晒栆是女人、老人和孩子们的事,男人们早已进山忙乎地里的活路去了。老人们搬来一只木凳,坐在院子里,手持一根长杆,他们怕鸡呀、狗呀、猫呀前来捣乱。女人们拿着木杈时不时地翻动大红枣。轻轻地,慢慢地,生怕碰坏大红栆光滑圆润的皮。孩子们东奔西忙,追的鸡狗乱跑乱叫。到处晒满了大红枣,村里没有了鸡狗活动的地方,它们只好怏怏地无奈地朝村外山坡上走去。大红枣很听话,随着木杈的搅动,一骨碌就翻过身来。于是,阳光又将它的明亮,它的温暖,它的能量,慷慨地注入给大红枣的另一面。

  接受了阳光的滋润,大红枣慢慢变酥,变软,变得更加香甜。此时,倘若检一颗拿在手里,你立刻会感觉到它的体温,它的温润,它的光滑。轻轻掰开来,深红绵软的枣肉就呈现在你的眼前,一股浓浓的甜香扑鼻而来,不怕你不垂涎欲滴。

  储栆

  也许是大红枣经接受不了阳光给予的更多的爱,浑身的皱纹慢慢增多,酥软香甜的枣肉也变得筋道而富有粘性。村民们知道,是将大红枣收藏起来的时候了。

  女人和老人们又忙起来。女人登上梯子,爬上厦架底下柳条制作的小阁楼,仔细地清理整修。那个地方稍有破漏,就急忙砍来树枝修补齐整。老人们走进粮仓,打扫储藏大枣用的荆条编制的大大的笆篓。那笆篓是他们年轻的时候编制的,已用过几十年了,也不知装过多少大红枣,至今依然坚实如新。他们抚摸着它,一股暖流传遍全身。

  男人们回来了,他们拿来柳条簸箕,女人们拿来大柳条篮,“哗哗哗”将晒好的大枣装进去篮子,又“哗哗哗”倒进收拾好的家什里。披盖上山上割来的茅草,大红枣就躺在舒适干燥凉爽的那个地方,等待着为山民们效力。

  做酒

  倘若遇到了天气不好的年景,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地没完没了下起来,那可就坑苦了山民们。

  没来得及摘回来的枣子被雨水无情的打落在地,一棵棵枣树下厚厚地铺了一层;摘回来还没晾干的枣子,捂在一堆,慢慢变软变酸,冒出酸甜的白气来。那白气软软的升腾,直往山民们的心里钻,山民们的心里酸酸的,那酸劲直冲上来,冲得山民眼睛里滚落出烫烫的水来。

  不过,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得住聪明的山民。他们把从大树底下收拾回来的枣子,又把放在家里正在发酸的枣子都集中到打谷场上,打谷场的中央堆积起来厚厚的枣堆,枣堆四周忽然修起了炉子,装填上酸甜的红枣,舀来深山里的清泉水,炉前摆一口大铁锅,腾腾的浓烟从炉子的烟囱冒出,香香的枣酒从炉嘴流到大锅里,扑鼻的酒香在山村弥漫。

  烧酒炉前的大铁锅里放一只葫芦瓢,那瓢在甜香的美酒上飘摇。谁来了谁喝,无论男女老少,抄起葫芦瓢,舀来半瓢清纯甜美的枣酒,“咕咚咕咚”灌下去,神清气爽而归。

  烧酒炉拆撤的时候,天已经有些凉了。家家户户的坛子里早已装满了美酒。有的人家把酒坛摆在家里的条案上,他们家里天天酒香四溢。有的将酒藏在地窖里,等过年畅饮。

  十冬腊月时节,窗外大雪纷飞,暖暖的炕上,摆一张炕桌,筛一壶枣酒,山民们盘腿坐在炕上,推杯换盏,开怀畅饮。那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卖枣

  地里的活儿做完了的时候,山民就闲得无事可做,他们收拾好自行车,又将一辆小拉车绑在自行车的车座子上,装上几布袋大红枣,兴冲冲地跑很远的路去赶集。

  山民们卖枣跟别的买卖人不同。人家卖东西有秤,价钱心里也早有了谱,他们什么都没有。山里的集市热闹非常,人很多,摩肩接踵。他们相跟着找地方停下车,急忙喜气洋洋地自豪地把大红栆亮开,立刻就有不少人围拢过来。

  “啊!多么鲜亮的大红枣。”人们惊呼。

  “是山北的吗?”

  “那没问题。”山民骄傲地回答。

  “多少钱一斤?”

  “你看着给。不过我们不论斤,论捧。”

  “论捧?一捧是多少?”买栆的纳闷儿。

  “这样,两手一捧,捧多少算多少。一捧一块钱。”

  买栆的人越来越多,一会儿工夫,几布袋大红枣就卖完了。山民们按按鼓鼓的腰包,兴高采烈地招呼着同伴,相跟着去吃大锅饸饹。

  当然,他们也不会忘记,给家里的女人、老人、孩子买回他们喜欢的物件。他们知道,这丰收的大红枣里,也注满了他们辛苦劳累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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