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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经典美文
印象里,北京的天空一直都是蓝色的。
晴朗的时候是轻快的碧蓝,偶尔飘过几朵纯白的云,棉花糖一般柔软,悠闲自在的四处流浪;下起雨来是深沉的墨蓝,降下“哗啦啦”的雨丝,冰凉甘甜。
默默最喜欢这些蓝色,每天早晨,他总要先抬起头看看天空,然后才肯上学去。虽然看到的总是同样的画面,但是看到这样的蓝天和白云,他就很开心,因为他知道,爸爸就在那里工作。
爸爸总是走的很早,每天默默还没有醒来,爸爸就已经坐着飞行器上班去了,离开地面几千公里,就在高高的苍穹上。
苍穹笼罩着整个北京城,据说是许多前辈用了整整三年才建造完成的。好几年以前,有一些人发现北京的空气中有些污染物,他们认为正是这些污染物导致人们患上各种各样的疾病,于是感到十分恐慌,不断地四处奔跑呼吁,随着这些队伍不断扩大,他们成立了一间公司,笼络了一大批人,开发出了“苍穹”项目,最终才建成了这座完全由计算机控制的大罩子。默默的爸爸和他的同事每天早早来到苍穹上,根据地面的需求提供阳光、云朵和雨水,直到日落才结束一天的工作。他们觉得很自豪,毕竟自己帮助北京成为了一座更好的城市。
“欢迎来到北京,这里有更洁净的空气、更优美的环境、更文明的生活方式!”天际线的电子显示屏上不断对进入北京的人们这样宣传,在很多人看来,能够生活在北京显然是最好的选择。当然了,最幸运的就是像默默这样,家里几代人都出生在这里的“老北京”,他们拥有太多“特权”。可惜那只不过是传说,就算祖祖辈辈生长在北京,不去努力也依然什么都得不到。
可是默默才不管这些呢,他一心一意的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怎么调出那么多变化的蓝色?白云那么软,摸起来一定舒服极了!
“默默、默默,你爸爸是不是天空气象站的?”刚一进教室,同桌米米就神秘兮兮的凑到跟前来了。
“是啊,干嘛呀?”
“周五学校要组织去天空气象站参观!”米米挤眉弄眼的。
“真的?老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默默总觉得他平时就乱说话,不靠谱儿。
“真的,我看见通知单了。”
去的话当然好了,说不定能看见爸爸呢。
进入天空气象站很有意思,一架高速飞机带着他们“咻”的升上天空,只不过几分钟,苍穹就出现在眼前,一扇大门安静的打开,飞机平稳的降落在平台上。
透过苍穹巨大的玻璃罩,默默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一丝丝白烟缓缓飘过。
“那是什么?”他问身边的特别接待员。
“那是外面的天空,要经过这里的过滤才把空气输送到城市里,这样我们才呼吸到洁净的空气啊!”特别接待员笑眯眯的说。
“外边都是这样吗?”
“差不多呀。”
默默没再问,他被眼花缭乱的仪器吸引了,云朵制造仪、天空色彩调节器、空气实时监控……真了不起!
“可是,外边的空气不能变干净吗?”不知道谁说。
“也许将来会吧……”特别接待员回答的声音很低。
参观回来以后,默默很兴奋,有好多问题想问爸爸。可是这几天爸爸回来的总是很晚,总是说“工作忙,工作忙。”好几次默默都等他等到睡着了,可是早晨一睁眼,他又走了。默默真想他!有时候又挺生气:到底什么工作那么忙,连回家陪陪我都顾不上?
“就快了吧?”妈妈问。
“恩,差不多就在这两三天了。”爸爸的声音低沉,好像不太高兴。
“那么大的工程,说摧毁就摧毁了呀?以后空气就没这么干净了,对孩子影响多大。”
“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爸爸妈妈的声音低了下去,默默听不见了,他回到床上,还是闹不明白究竟要摧毁什么,于是就在这迷惑不解间睡去了。
三天以后,整个城市变得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站在这里,站在城市的边缘,彻夜闪烁宣传语的电子屏幕已经被撤下,孤独的躺在一旁。无数的人仰起头,静默不语,只是看着,等待着,等待着和他们曾引以为傲的苍穹进行最后的告别。
苍穹上的缝隙不断扩大,最初只是浅浅一道,随着一阵阵连续不断的“咔咔”声,裂缝越来越深,一道变成了几道、许多道,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紧接着,碎片开始越来越多的掉落,默默闻到逐渐浓郁起来的怪味儿,这种味道让他感到十分新奇,于是他闭上眼睛,用力呼吸,那味道似乎混合着许许多多不同的东西,有些像是花香,有些仿佛是土,一会儿又变得湿漉漉的,偶尔还夹杂着一点儿臭哄哄的味道。
“爸爸,空气味道有点儿怪,不过挺有意思。”默默又皱起鼻子,轻轻吸了吸气,“各种各样的气味儿都能闻见!丁香花?土味儿?啊!还有汽车味儿,这可不好闻!”
“都是香味儿不好吗?”
“不好!爸爸,以前只有一种味儿,没意思!”
爸爸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默默似乎看见爸爸的嘴角微微上翘。
苍穹终于还是成了一片片碎片,“噼里啪啦”的掉落的时候就像是下了一场玻璃雨,许多小孩儿悄悄捡起来一块碎片揣在口袋里,默默也偷偷藏起来一块,有时候拿出对着阳光一照,还能看到五彩斑斓的图案,好多孩子后来都把这块碎片做成了项链,挂在脖子前面亮闪闪的,怪好看的。可是默默舍不得,他怕弄丢了,又怕碰碎了,认真的收在书桌上一个漂亮的小盒子里。
苍穹破碎以后,爸爸又忙忙碌碌的工作了好久,默默没再埋怨,等了几天,爸爸笑呵呵的拿着两张机票问他:“坐大飞机,去不去?”
“去去去!”默默乐的直蹦高,“什么时候去?”
“明天!”
默默和爸爸开车穿过城市,来到曾经目睹苍穹破碎的城市边缘,一架黑色的直升飞机正在等待着他们,“轰隆隆”的发动机带动他们不断上升,城市在他们眼里不断缩小。
透过薄薄的雾气,默默看到了群山之间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灰白色的身体已经破旧不堪,有些地方隐入山林、沉入水底,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几丝痕迹,千百年间的战乱和无数的变迁令它伤痕累累。即便如此,这条巨龙仍然高昂着头颅,仿佛随时可以腾空咆哮。
他认出了这条巨龙,那是长城。它自建成以来,无数次被人们伤害,但它始终沉默、始终安稳,从未有过丝毫改变,而它生活的崇山峻岭曾经因没有节制的砍伐变得光秃秃,如今又一片片的铺满了色彩。正是初春,漫山遍野的桃花都在盛开,一大团一大团的粉白色云霞在新绿的嫩芽中飘荡,一列火车正安静的飞速穿过,那是开往北京春天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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