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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客匆匆人生感悟
当我走在济南初冬的街头,看见行道树宽大的黄叶从树枝上缓缓飘落,跌落在柏油路上,一群一群的人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一辆一辆的汽车在我的眼前飞驰而逝,嘈杂的街头音乐顽固地碰撞着,从铁壳子的音响里蜂拥而至,穿透我的耳膜……我发现,我并不属于那里。
确切地说,我是一个过客,行色匆匆,在昏黄的街灯里只留下了背影,以及,被风吹散了的脚印。
我怀着一种悲伤的情绪,仿佛戴了一副有色眼镜,因此我看到的,一切都充满了悲伤的平静。似乎那些鼓噪着我的平静的东西,都被我本能地自动屏蔽在另一个世界里。我看见很多张平静的脸,在街灯的映衬里显得模糊,他们就像风景,不需要记住,然而却在邂逅的那一刻带给我震动。那些不断错过以及相遇的人,为我营造出一个多么安详平和的世界。他们都守在他们的世界里,我看见一个民工在同一个乞丐愉快地交谈,然后带着笑脸递给他一支烟;我看见老太太手里抖动着传单,企图塞给每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人;我看见快乐的恋人,彼此手挽着手相视而笑,像一阵风一样吹了过去;我看见,卖烧烤的小摊上,老板油腻腻的脸以及卖烤红薯的老大爷,两只手拢在一齐显得很冷的样貌……多么生动的一个世界,然而对于这一切来说,我只是一个过客。
我觉得十分沮丧,每一个人都以自己固有的姿态活着,站在泊油路边的他们绝不会去打量,偶尔开过去的一辆奔驰或者奥迪,然后投去羡慕的目光。但是我作为唯一的旁观者,高贵和卑贱尽收眼底,丑陋和华丽一览无余。
只正因我是一个过客,我并不属于那里。冬去春来,草木枯荣,风花雪月,若干年后的某个夜晚我会手捻一支廉价的香烟,想想我在那个北方的城市里所扮演的这个主角。余华在《别人的城市》里对于北京有这么一句话:“我对于北京,只是一个逗留很久还没有离去的游客;北京对于我,就像前面说的,是一座别人的城市。”
在我生长的地方,在养育了我的那片土地上,我遇见的都是那些和自己一样一山一水同养育的人。我看见他们就会觉得亲切,然后很熟悉地打一声招呼,正因每一个人和我都有一些关联,我不得不对他们笑脸相迎。那时候我作为那片土地的主人,不需要感到惶恐和拘束,也不会正因迷路而找不到归途。然而我离开了家乡,像一个游方的孤客,变成了在北方城市里的陌生人。我想起我初来乍到时候的情景,当我的脚第一次踩踏在这片不一样的土地上时,感到一种莫名的新奇和畏惧。我客客气气地打量着身边的高楼大厦,亭台轩榭,车水马龙,尽量让自己置身事外,但是我不认识这陌生城市里的路,只好战战兢兢地向别人打听,我那时候的神态,远比我傍晚里在在大街上信步走过时更像一个过客。:
有时候我在济南的大街上走着,偶尔会有人向我问路,好像我已经成为了这个城市的一部分,我对她了如指掌,然后我成功地给别人比划了路线,问路的人道一声谢谢,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这是一座属于别人的城市。
如果有一天我回到了家乡,会不会变成一个对她感到不再那么熟悉的过客?我匆匆走过那些长路,并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停下来,我的追逐变得恍惚,我的离开也就显得无缘无故。
我回想起过去的生活,品尝着已经逝去了,燃烧过的青春的甘苦,仿佛饱经沧桑,看透炎凉。我能够感受到拥挤的人群,以及他们身体的热辐射被我吸收后所产生的温度,然而我不能感受到他们心脉的跳动,一如这座城市为我带给了立锥之地,却并不能带给我内心安然的庇护。我不能体会别人的快乐,也不能分担他们的痛苦,一如他们并不了解我的欢乐,也不知晓我的悲伤,我就是一个在风雨的夜晚里匆匆赶路的过客,偶尔停下脚步,将冰冷的目光投射出去,投射到冰冷的人群,穿透这座陌生的城市,回望我一路走过的破败惨淡的路,直到视线模糊,重又拉一拉蓑衣,扶一扶斗笠,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那些已经逝去的,以及即将出现的,突然我产生一个更为悲观的想法:无论是以前的恋人,还是昔日的旧友,当我们无法长相厮守时,只能在回望中成为彼此那道风景里的匆匆过客。
因此我注定是要离去的,那些城市那些人,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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