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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乞丐的生活感悟
在老家三千多人的村子里,生长着一个乡亲人人皆知的乞丐。
每当天刚蒙蒙亮,就会发现有一位佝偻着背、得过小儿麻痹症后留下重度残疾的妇女艰难地行走在老家后屋的石板路上。妇女衣衫褴褛,颈脖子因缺碘长出了一个碗大的包,连着下巴和井架骨,外凸得很厉害。深深的眼窝里镶嵌着一双又大又圆的,一点活力也没有的眼睛,无精打采地、呆滞地注视着每一位路过的乡亲,总是眼巴巴地乞求着老家乡亲们的怜悯和施舍。这是留在我童年记忆里的一幅不可磨灭的悲情图,是一个常常让人做噩梦的场景。现在回味起来,总也抹不去那一丝深沉的忧伤,那一丝无法消失的对天底下最弱势群体之一的一种惦念。
老家的乞丐没有名字,她的名字就是她出生的家乡的名字。记录她的全部都是那个让所有人难以忘怀、引以自豪的故乡的符号。老家的乞丐是童养媳。听长辈们说是一、两岁就被她的婆家养着,因为她一两岁时家里就遭受了重大的变故,以至于得了重病却无钱医治而让她落下了小儿麻痹症病根。她的丈夫是一个傻子,是一个不知道怎样下地、怎样生活的痴呆,是一个无法承担家庭义务和责任的可怜的男人,从而也就注定了她这一辈子沦为乞丐的命运。她从懂事的那天起,就开始了乞讨的生活。她的乞讨不光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傻子丈夫和一双儿女。好在善良的乡亲从来没有抛弃她,即使在非常困难的时期也会从自己的牙缝里挤出一点一滴来救济这可怜的女人和她的家人。
由于乞讨时间长了,她也掌握了一些乞讨的方法。她总是最早的站在办酒席人家的大门边,不断地向内张望,总是会寻找到最合适的时机向主人家讨要饭食,而又不耽搁人家繁忙的工作。憨厚的乡亲总是用最大的碗满满地打上一碗饭菜让她饱餐一顿,同时还会给她随身携带的工具里盛上最实在的一碗饭菜。她会心满意足、点头哈腰地连声道谢。这时,也会有善开玩笑的乡亲或调皮的小孩捉弄她,尤其是人家办白喜事的时候,总是要她到棺木边大声哭喊死者。她为了得到施舍,只好不管是真哭还是假哭,她都会咆哮一通,往往会引得大家哄堂大笑。这也许是她唯一能做的、给乡亲们带来的些许快乐。也有些调皮的小朋友嘻戏她,打闹她,都是出于寻找无聊的生活乐趣,但没有一位乡亲会恨她,这些打闹也很快就会被大人们制止的。
随着改革的不断深入,老家也无一例外地渐渐富裕起来了,过去的痛苦留作了永恒的记忆。乞丐的一对儿女虽然没有读书,却被好心的乡亲出去打工时也把他们给捎上,让他们从最苦最简单的工作干起。女儿长大后出嫁了,儿子在打工的过程中不断地学习技术,最后凭借自己的艰苦努力,终于在广东保安区办起了自己的一个小加工厂。乞丐的丈夫去世后,她的儿子很想把自己的母亲带到广东去,可年迈的母亲怎样劝都不去,儿子无奈,只好把母亲送到了乡里办的养老院。
老家的乞丐,永远印记在乡亲们的记忆里。现在人近古稀的她听说在养老院里还能帮助打扫卫生,帮其他老人打点些家务。
老家的乞丐是一曲悲歌,是一曲平凡得微不足道的、经常撩拨人的痛苦神经的悲歌。怀念老家的乞丐,更感谢我们生活在这个丰富多彩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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